此时已是二月末了,早春的天气竟未尽人意。肥肥的云层相互推搡,拉拉扯扯中还一不小心遮住了太阳——这白天时唯一的光源;校园内的树木也未抽新条,使得它们即使在寒风中跳舞也不似春日正浓时的优雅。
今年的第一场雪,于昨夜叩响了人间的大门。
天是蓝灰的,是雾蒙蒙的;雪是洁白的,是密匝匝的。细密的雪珠轻飘漫舞,仿佛有一只手正伸出来把它们洒向人间。
灰蓝的天空映出一片雪水未化的操场,天上的太阳娇羞地挡住了脸,早春的小雪早早地停了,留一片水渍,落一场寂寞。
当我试图给红楼写一段话——
珠悬玉挂,金被银床。听莺歌燕舞,享天伦之乐。茜纱窗外,琉璃白雪映红梅;暖香坞内,环佩金钗论诗赋。正是花招绣带,柳拂香风。
宁非宁,荣非荣。家宅内乱不得宁,金银散尽也未荣。梦里繁华已不再,公子红妆流落时。一似树倒猢狲散,又如食尽鸟投林。
(注:初中的我还是红楼迷妹呢,现在:还是豪放好)
天,灰扑扑的。
如果是在江南,鸭卵青色的天,再配上水乡特有的亭台轩榭,最好再来点儿雾,或蒙蒙细雨,一副“江南暮雨图”便完成了。
可惜这是在北方,高楼大厦圈起的一块地外加个死气沉沉的天,更不消说雨前闷闷的空气,怎么看怎么不顺眼。
学校“黄”了。
无数看不见的黄沙弥漫在四周,雾一般的土黄掩住了往日水晶般透亮的天空。窗外望,不禁让我想起茫茫大漠中海市蜃楼。远处繁华的街道淹没在漫漫黄土中,仿若残垣古迹,又忽然有了一种陋室空堂,繁华易逝的悲凉沧桑感。
不知为什么开始喜欢上林清玄的《人间最美是清欢》了,甚至自己也想过那样的生活——泡一壶茶,在林间伴着鸟语花香,与知己吟诗填词。想要学一学魏晋风流名士,隐逸在花间,清风流水入梦。
也许我寻找的,不仅是自然,更是迷失在高楼中、自然赋予的灵气吧?
今年欢笑复明年,秋月春风等闲度。弟走从军阿姨死,暮去朝来颜色故。这诗句背后是否又藏有一个没落的家族?《红楼梦》的最后,湘云流落为青楼女子,往日繁华烟消云散,唯留一首《好了歌》余音回荡。
再看看史书中的贪官,虽有家财万贯却罪大恶极难逃一死。当一个家族大富大贵了,子孙便往往贪图享乐,埋下祸根。纵然富贵又怎样,一朝祸起便白白连累子孙为奴,不如安分守己,在平淡的日子里品味清欢。
当我试图模仿牡丹亭(又名我原来写了个什么玩意)——
独倚危楼,听窗外泠泠如漏,轻回头,恰见那院里一抹水流。忆前儿短棹轻舟,云如冰透;芳沁水柔,锦衾丝绸。那雀舫画船虽好,可装得下这几段相思几缕愁?(说明:我没有谈恋爱,单纯是看了牡丹亭和永叔的艳//词,然后想模仿哈哈哈@墨魂欧阳修 不知道肥啾有何感想)
最近读了汪曾祺《人间草木》和林清玄《人间最美是清欢》,他们的文字就像山涧清泉——远观淡若水,天然去雕饰;捧起品一口,甘入心田;即使走远了,还能听见水打石头的声音。
没有描写花朵颜色却满载着花香,没有描写鸟儿形态却似乎听到呖呖莺声,没有描写雨声雨状却使人甚觉清爽。
坐在木屋里,精致的茶碗里泡着一碗松子茶,松柏清香满屋。苔痕蔓上屋角,看外面蒙蒙细雨中摇曳的桂花,到了晚上,轻敲棋子落一缕灯花,听人闲桂花落地之声。
张若虚真是写诗的高手!
江流宛转绕芳甸,月照花林皆似霰。
江在月的照映下是银白的,夜空是蓝紫色的。月为黄色,而紫与黄为互补色,愈发显得清晰。森林是蓝黑色的,银白的溪流刚好提升了亮度,而花林芳甸又是淡粉色的,冷暖搭配着,美!
鸿雁长飞光不度,鱼龙潜跃水成文。
鸟儿再飞也飞不出光影的照射,只引得一身光斑流转;鱼儿跃出水面打起的水花如同文字一般,任由苍凉月色挥毫泼墨也写不完这夜月诗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