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或许在某个平行时空,我们早已走完了一生。”
“梦中梦,镜中人,迷雾里的身影,森林深处的呼唤。”
“勇气和希望,是战斗的胜利号角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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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威严复古的城堡大门进去,正好赶上运输队伍进来。
说是游乐场,可能更像一座神秘城堡。
我回头望了一眼,不远处,巨大的卡通熊玩偶随着队伍在慢慢挪动,那玩偶体积起码有一栋写字楼大厦那么高,而玩偶里装的,很有可能是一个季节的物资。
我和珊珊站在熟悉的宫殿门口,心里纷纷打鼓。
难以置信又回到这个地方。
真是脊背发寒。
要查清这个庄园里的秘密,就必须来。
通过检查时,珊珊质问说,你们庄园的所属权不明,你们一定受到法律制裁的。
我心里一紧,恨不得捂住她的嘴。
好在门口的守卫一直机械地操作安检程序,对珊珊的话置若罔闻。
我们四人排队终于进去,其中珊珊提前换上了他们的工作服。
重临旧土,我看着那扇雕花大门缓缓关上,思绪回到了一年前的那场舞会。
迷幻彩色的镭射灯闪过每个人兴奋的脸。
热烈活泼的音乐声跳跃在空中,所有同学都围坐起来,桌子摆成同心圆,零食饮料摆满了桌面,还有大家准备的小礼物,在节奏感强烈的音乐下,有小组上去跳舞唱歌,场下一片嬉声笑语,十分热闹。
突然音乐声变得细长刺耳,同学们表情扭曲,眼神空洞,肢体动作形成怪异的姿势,人与人之间开始撕咬拉扯,像电视里的丧尸,疯狂地将衣服连着皮肉都扯碎,整个场景混乱不堪,仿佛一场地狱狂欢。
尖叫声不断。
画面诡异的冲击着我的脑神经,耳边有人叫嚣着快逃,可步伐却动弹不得。沉重的压抑感和惊悚感向我们砸下来,我突然感觉,像是落入了巨大的陷阱。
一阵刺耳的警报划过空中。
有不少人在跑,跑,跑去哪里?
我震惊又愤怒。
心脏在砰砰狂跳。
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,我一步步后退,撞翻了桌椅,发现在栏杆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长柄黄伞。
我紧握在手中,决心去找那些人打斗。
身边有不少同学向门口惊慌逃窜,我跟了上去。路上竟然看到了小宇一群人,诧异之余,我喊了他好几声,他才听见,慢悠悠转过来等着我说话,脸上的神情像是对里面发生的状况一无所知。
我急切地问他出口怎么走,他摇摇头,并不知道。
这个宫殿的设置很奇妙,空间一体,像章鱼的触角,每个吸盘都是一个洞口,洞口之间相互串通,密密麻麻的令人迷乱。
我们在洞口之间疯狂逃窜。
沿途遇到的变异者,都用我的长伞狠狠解决掉了。
再不离开这个鬼地方,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。
出口到底在哪!在哪!!
到最后只剩下我和珊珊两个人。
我的手心里都是汗,眼看着挡在前面的变异者,太阳穴突突直跳。几乎绝望时,我们背后贴上了一个健壮的身体。
我还没来得及回头看,声音在我们头顶响起:“别动,我知道出口,我带你们出去。”
是冯吾。
平时在班里,除了作业上的交流,我们并无多少交集。
“不用担心。”他又说。
我沉默,并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帮我们。
“今天是运输队出城,错过这次机会便只能再等三个月。”他自顾自地说着,
我皱眉,疑惑丛生,看来他知道的不少。
还在犹豫能不能信任他,他便侧身已经杀掉了一个路边的感染者,手速又快又狠。
身体依然挡在我们身后,像坚硬的磐石。
“这种情况,是偶然。”他又说道,语气轻轻松松。一时之间,我不知道他指的是这幅扯淡至极的场面,还是他熟稔的杀人手法。
哪一个我们都不想留在这鬼地方。
珊珊没有说话,我们看了彼此一眼。
“为什么帮我们?”我忍不住问道,
冯吾笑了笑,笑声在胸腔里发颤,“为什么?能有为什么,路寅,你不知道吗?”
我该知道吗。
我纳闷着,心底的疑惑逐渐扫过平日里的稀松日常,那些密密麻麻的细节如同珠子串成了一个后知后觉的答案。
珊珊看了眼他,又看了眼我,眼神已经了然。
我低下头,沉默片刻说,“就到这里吧,剩下的路我们自己想办法。”
冯吾没有阻拦,他个子高,平时又健身,站在我们面前仿佛一堵石墙。
“路寅,你这么聪明,我知道你们都能出去。”他弯下腰,用那双痞气的眼睛盯着我,小声说道,“不用这么防备我。”
他耸肩,“运输队在排队时只有十分钟的时间,你们可要抓紧换上队服,否则就混不出去了。”
我点头。这个时候,逃命最重要。
“那就后会有期了,路寅。”他冲着我喊道,还挥了挥手。
我并不太想和他后会有期,鬼知道他会不会和那些感染者一样,有着不可见人的阴谋。
我和珊珊顺利混了出去,而那两名被我们晕倒的工作人员,不知会面临怎样的惩罚。
接下来的一年里,我们搜集了所有资料,也无法找到这座巨大城堡的来源。
什么时候建立的?
是谁的?
那些诡异的场景是怎么回事?
它像是一个盲盒,干净得一无所知。却在打开时,变成了潘多拉的魔盒,我们被吸引,被诱惑,被出卖和背叛。
那,
最后的希望呢。
又到了夏季。
城堡每年会通过娱乐比赛挑选三名幸运游客,来体验一个月的幸福生活。
与世隔绝,世外桃源。我看着电视上的宣传广告,不禁怀疑当初经历的是一场幻觉。就在此时,一封邮件寄给了珊珊,她皱眉,打开书信,信上的内容只有短短一行字:
杨氏庄园。
我不可置信的看着这排字,珊珊石化在原地,她的姓氏,就是杨。
珊珊回了趟老家,终于从爷爷口中得知,他有一笔遗产赠予给了一个人,只不过还没签正式的法律文件。
此时正好赶上三月一次的运输队进城。
是时候了。我想。
通过了娱乐比赛后,才发现同校学长和安妮也在胜利者名单上。
那天珊珊换了工作服,我们四个人顺利跟着队伍进城。
时隔一年,城堡里的变化翻天覆地,如果不仔细看,会发现和外面的世界没有什么区别。
交通,建筑楼,高架桥,甚至是霓虹灯,都充斥着城市的科技气息。
当画面来到一望无垠的田园时,我们说不出的震惊。
这个地方,到底有多大?
在接下来惴惴不安的一个月里,我们按部就班的生活,如同和在外面一样。
学长对我也十分照顾,在某天他的真诚告白下,我们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。爱情几乎抵消了我一半的恐惧。
一个月里,我和珊珊搜查仍然没有头绪,一切都很正常,甚至比在外面还要正常。
可发生了一个意外。
娱乐比赛的突然取消,意味着幸运游客的身份会转变成普通游客,而在无法缴清会费的情况下,会转为时间单位抵押,形成循环。
也就是,我们出不去了。
而且,还欠了一屁股债。
“我知道,有庄园亲缘血脉的人可以出去,有一道门,是亲属通道。”学长说
“这不可能啊。”我说,回头看向珊珊,“不可能骗过机器的。”
这个城堡的智能设备,看着比外面还要超前。你会常常分不清,或许这里才是我们生活的城市,而外面,则是城市的倒影。
在学长的说服下,我们还是决定试一试。
后来,我们分别躲过了亲属通道的监控,安妮和学长在前走,我在身后不小心碰到了指纹锁,居然解开了闸门,他俩前脚刚走,闸门便迅速合上了。
隔着厚重的玻璃,我迷茫又震惊的看着他俩拥在一起。
褪下伪装的眼神里,是我没有拥有过的爱意和疼惜。
那是劫后余生的庆幸。
安妮远远看了我一眼,那眼里的怜悯,仿佛我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。
我的眼眶湿润,肩膀颤抖,被巨大的背叛填满心腔。
“不…为什么…为什么?!”
胸口疼到窒息,泽恩悄无声息出现在我身后,他是学长的兄弟,平时我们都会一起出去玩,他坐在轮椅上,俊脸上满是嘲讽。
他在笑话我。
亲属通道一年只能开一次,离运输队出城还有好久一段时间,珊珊不知所踪,巨大的恐慌铺天盖地的朝我奔来。
我整整病了三天。
“这里的人,都过得很好。”泽恩说,“没人像你,有出去的念头,他们来了,便慢慢的忘了,从哪里来。”
“都是假的。”躺在病床上,我鼻子发酸,原来这里的一切,都没有真实感啊。唾手可得的爱意,轻而易举的背叛。
“真真假假,虚虚实实,重要吗。”
后来的日子里,我放弃了出去的念头,日复一日的过着自己的日子,还打算养只听话的金毛狗。
也许也是一种逃离吧。
泽恩来看过我很多次。更多时候我们不会说话,他只是静静陪着我,又悄无声息的离开。我没想到的是,泽恩的坦白。
“神创造了伊甸园,我创造了乌托邦。”
“他们找到了一片净土,并心甘情愿的守护,比起外面的残酷,他们有什么错呢。”
“什么是真的呢,这个城市运转的每分每秒,落日沉入地平线的晚霞,和一日三餐的香味,你告诉我,还不够真实么。”
“神一旦有了愿望,就会变成普通人。路寅,为了你,我想成为那个普通人。”
“我曾经自私的想要你能永远留在我身边,可我,还是做不到啊。”
“路寅,你走吧。”
暴雨落下,犹如神的悲鸣。我看见他落下的泪水,映射着我沧桑的倒影。
一年后。
出来后,日子一如既往,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,甚至身边的人也没有任何之前我消失不在的记忆。
日子被烟火气息填满的同时,心底也会想起那场乌托邦的大雨,像一场不存在的梦境,萦绕着劫后余生的惆怅和悲寂。这天是班主任的专业课,当然不会迟到。
当我走进教室,瞥见讲台旁,挂在窗边杆子上的一把长柄的黄伞,巨大的恐慌冲击着大脑,我立在原地,浑身发抖。
怎么可能…怎么可能!!
这时,刺耳的警报响起来———
“快跑!!!”
“快跑啊!!路寅!!路寅!!!”
身边有人在尖叫,教室在我面前缓缓扭曲,学生们乱成一团向门外跌跌撞撞跑去,班主任指挥的声音淹没在嘈杂里。
“地震了!!快跑!!路寅!!”
“路寅!!!”
有人冲过来拽我,拖着我往外走,我一路磕磕绊绊,神志呆滞。
这不可能…
这绝不可能!!
“不,这是假的!假的!”我猛地推开他,看清了那张脸,是冯吾。
“这是假的!!假的啊!!”我颤抖的嘶吼,想要去拉他———
天花板有碎裂的声音,我惊恐的抬起头,一块巨大的钢筋水泥直直降落—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