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生于三月。
一个万物竞相生长的时节。
早春的风仍捎带寒意,色调也是一律的清冷。我于三月启程,窥得几抹打霜的绿,亦邂逅几弯顽皮的溪。目光所汇之处,尽是无边情思。没有过多的言语修饰,唯有长久的缄默支撑我长久留恋,并写下平常的文字,入骨再忘怀。
幼时的风筝已飘忽万里,了无踪迹。属于我们的年代竟遥不可及,面目模糊却清澈。童年的忧伤渐渐淡忘,化作朵朵绵云弥留在记忆深处,转化为津甜。无意间,太多事已太多年,一直长眠于今,独剩三月的柳絮在梦里恣肆飞舞,像场永不落幕的雪,轻诉着世纪初的童话。
不必说苍蓝色的天空,流转着兴韵的江河,更不必提起眼前的一道凝碧,一点草青,一阙温凉的阳光,以及候鸟鸣唱的千万声响。
犹记我第一次写春时,同许多孩子一样,将春比作一个温婉青涩的姑娘,写她袅袅婷婷,写她明媚隽永。而今再次写春——写我挚爱的三月,我要写她破冰向阳的坚韧,写她不惧风雪茫茫,写她倔强生长。三月因春天而独特,春天因三月而绚烂。
最终我决意放下笔,去落英铺就的地方捕捉三月的讯息。森林密匝匝的枝叶掩映其间,脚边的碎石子静谧聆听水波奏乐。在某个黎明、午后或是黄昏,三月永远等待着我,等我走向田野,前往世界无人在意的角落;等我踱步悬崖,与群山并肩;等我从云端坠落,然后再接住我。
我如此迷恋三月,尽管已不见当年。将来还会有无数个三月,我也一如既往地游离着、期盼着。
驻足片刻,我凝望春的浅色眼眸,感受百卉之萌动。指节攥着一朵花,默念着一年又一年。
重新翻阅往年的三月,读着读着,手中的画卷忽而发光发热,变成一团火。木叶散落,昼夜融合,诗行如同洪流涌入我的生命。感谢三月赋予我永恒的意义,浸润我的灵里。
写于草长莺飞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