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来只是一时冲动,没想到就这样写完了䧿山山系,虽然加起不过几千字,倒还是该正视起自己的责任来。
古欧洲兴起过很长历史的猎巫活动,女人太美不行,太丑也不行,年长者被重点围剿,幼童也未见得安全,会识字就更不行了,只有无知又好拿捏的才有资格活在他们规定的社会里——能活下来的多半会些隐身的魔法,否则但凡被想起也是要当篝火晚会上的木材烧的。这样看,“女巫”可不都是由他们制造的。到最后他们未必就没发现“女巫”的说法是无稽之谈,但是就像起势的火海一样,带着毁灭的惯性,焚烧完一切有机物才罢休。或者他们仅是把猎巫当作是没有身份地位能力门槛的运动会,大家热热闹闹地呼鹰嗾犬,劲儿往同处使,好像他们俱是一般人了。最后是女人死去太多没人生孩子,男人们又为自己恐慌起来,所以慢慢地停下相关活动。
纵火者要么狂欢要么旁观,火海里的人只能自救。
说回䧿山山系。这十座山的山神都是鸟身龙首,祭祀要将一块璋、一块玉和牲畜一起埋在地里(没说要如何处理祀神用的毛物,大概是不重要罢)。祭祀的米用稻米,拿白茅来做山神的坐席(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给一只鸟准备垫子)。
白茅就是路边的杂草,在路边一丛丛毛毛躁躁地长在夏日骄阳下,看着颇为闹心,腿也跟着痒起来,仿佛已经被挠出纷纷皮屑,陪着白茅下场六月飞雪。也不知是山神不挑还是祀神的人不挑,总之山神踩在杂草上依旧是山神。
白茅根茎清热凉血,南方湿热,确实离不开这些下火的东西。中医有两个很神奇的概念——上火和湿气重,人们基本上可以用它俩概括大多数不太严重的头疼脑热,身体不适。还有个寒气,但这个没有上火和湿气那么玄乎。寒火湿经常打组合拳。比如白带多了——泛黄是湿气大加上火,泛白就是湿寒重了。还有人又寒又火,这个火就有可能是虚火,听上去就更玄乎了。要是再在路边揪两片树叶掐两朵花刨两截草根煮水喝,不明就里又不求甚解者就会想当然地以为是什么东方巫术,然后好奇为什么我们喝完药还没开始跳大神请萨满上身。
这还是稍微愿意思考的。大多数人应该会直接把中医当邪教,烧一把摧毁东方生态系统的灭巫篝火,然后在船板上茹毛饮血,吃血滋呼啦的生肉,向上帝邀功说自己消灭了一国的恶魔。
只是海里也有中药药材,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办。
改编短故事时花了些心思在和原文的互文关系上,只是小小的尝试。
写青丘的时候有一版废稿,传说里九尾狐让禹娶涂山女娇为妻。那版废稿里,禹遇见的是乔,对外说九尾狐要他娶青丘女乔为妻,把乔变成了娇。这个设计最后被模糊娇的性别替换,心中颇为不舍。废稿里还提一嘴赤鱬面容丑陋,也被删了,改成不辨男女。
文字写完后任人解读,能自圆其说就行(这也是我正在做的)。如今默默无闻地胡诌自娱,也难保没有第二个人看到,本就是写出来给人看的,有一个算一个罢,有读者看才好。
我非是专写女性主义的,这里讨论的也不全是性别议题。之所以开篇第一列山系刻意提起女性困境,实在是不希望自己心血白费。若读者本就是女性主义者,那是我的幸运,若读者看完能有所感悟,那是我的荣幸。若有人自感被冒犯,那也是我的目的之一。
我在这六篇里不是只写了女性主义(尤其是改编的故事),但无论怎样写,女性主义视角我都舍弃不得,或浓或淡,或在留白处,她总归在这里。此处万千风景自在,由不得别人装瞎子。
凡䧿山之首,自招摇之山,以至箕尾之山,凡十山,二千九百五十里。其神状皆鸟身而龙首。其祠之礼:毛用一璋玉瘗,糈用稌米,一壁,稻米、白菅为席。